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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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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
      谢澈在一月份迎来了他第三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的大学寒假,以往除了过年之外的时间都被排满了打工和家教。
      偶尔会有那么几日,拋开红尘,搭上没有目的地的火车,随机的到外地取景。
      今年开始,有了些不同,林鑫在一月份考完了学测,谢澈和林鑫的对象一同简单的替他在最后一堂课庆祝脱离苦海,便要结束了这份家教的缘分。
      将要离开时,林妈妈在取得谢澈同意后,轻轻的拥抱了他,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
      「之前就想着这么抱抱你,哎呀一直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们几个孩子给你教的妈妈,多少长舌的时候就听到了你家的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老师你也是个好孩子,这几年鑫鑫受你照顾了,谢谢啊。」
      谢澈内心一暖,林妈妈的信息素是淡淡的檀香味,每次谢澈在门外按门铃,她总是微笑着给自己应门,给人一种寧静的祥和感,谢澈就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善良的长辈,平日里偶尔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时,林妈妈都会默默地在上课上到一半端来一些好吃的小零食,切好的水果,又或者是一杯加冰块到恰到好处的柳橙汁。
      谢澈想,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和苏文岳一样温暖。
      他笑着和三人道别。
      「我很少见老师这么笑,他平常总是酷酷的跩跩的,现在这样一看,老师笑起来也蛮帅的嘛。」
      林鑫双手插在胸前,红扑扑的小脸蛋看着缓慢闔上的家门。
      「?」他的傻逼在一旁听着,没说什么。
      隔日林鑫整天都没下床。
      苏文岳一早起床就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催着他回家过年,也关心啥时候带对象回家。
      「你不是说你最近交了个小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和你爸见见?你金屋藏娇啊?喜欢就早点定下来,都老大不小了,别整天瞎在外面浪,我听你那同学叫什么汪…汪景还是汪轮的?哎呦记不住名字,就那小狗儿,他说你可稀罕人家啦,我给他说,我说你稀罕人家也不带回家来,你不带人回来就算了你自己也不回自个儿家,我前几天就听他们家汪老太婆,跳广场舞的时候说他儿子都要订婚了,人家问我儿子啥时候结婚,我哪知道啊,啊?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讨个媳妇儿回家啊。」
      苏文岳叹了口气,看着身旁熟睡的小孩儿,眼里满是无奈,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着。
      「妈,人家是家里独子,他要回家陪他妈过年呢,也没谈多久,您二老别吓着人家,给我家小孩儿吓跑了您儿子就得孤寡啦,要不这样,改日我问问他看愿不愿意和我回去看望您?」
      苏母听着可高兴啦,眉开眼笑的连忙说好好好,又问文岳说谢澈喜欢吃什么呀?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我前阵子醃了些小菜,明天就给你们寄过去啊,平时吃饭可以配着,可下饭啦,你不是说他比你小很多岁家里还单亲吗?你给人家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他妈妈才会待见你,唉,你爸呀,成日念叨着你找了个那么小的小孩儿当对象不知道是去给人家当爸爸还是当男朋友的,又在手机里下载了好几个现在年轻人爱用的东西,我是看也看不懂弄也弄不明白。」
      苏父在一旁沏茶,听见这话重重的咳了两声,扭头瞪了苏母一眼,又转回去鼓捣他的茶具。
      「聊这么久,孩子不用去忙工作了?回来坐着喝你的茶,每天那么长舌话也说不完,叫那小子下礼拜赶紧回家。」
      苏母对着老头子挥了几下叫他别管,又对着电话那头叮嚀道。
      「听见没?你爸叫你下礼拜回家,好了我掛了,茶要凉了,最近天冷,你们俩记得保暖啊,啊,知道不?」
      「知道了妈,您和爸也是,暖气别捨不得开,您儿子赚的够你们用霍霍,我下礼拜就回去了,您去忙吧。」
      苏文岳说完,等对方那边掛了才放下手机,谢澈在一旁,两隻圆眼珠瞪得大大的看着苏文岳。
      「我爸妈问你想不想跟我回家过年,我跟他们说你得回家陪阿姨,他们又问你年后来家里坐坐,怎么样?」
      谢澈过度使用过的嗓子还哑着,早晨乾哑的声音听着特别撩人。
      「你们家隔音好吗?」
      苏文岳笑着轻捏谢澈的鼻子。
      「不是很确定,小朋友你想在我家干什么,嗯?」
      谢澈从床上爬起,将睡衣脱了换上居家服,抱着一桶脏衣服要出卧室,前一阵子都住在苏文岳家里没有洗衣服,昨晚才回家。
      「不好的话我就不去了。」这话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没关係,我爸妈的卧室离我房间很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要做什么啊,你又在想什么了?」
      苏文岳在一旁帮忙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谢澈拿着洗衣精的盖子量剂量。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嘍?」苏文岳捧着谢澈的头猛的在额头啵了一口就去厨房做早餐了。
      从前的谢澈家,一年炉火开不了几次,冰箱里也只有几瓶矿泉水,就是个房东给的摆设,如今的锅子都多了,冰箱连水果都放了好几种。
      苏文岳每天都会要谢澈吃最少一份水果,如果没有见面就得拍照打卡,虽然囉嗦,但谢澈喜欢这种麻烦。
      「如果阿姨对你失控了,你就打电话给我,半小时之后我就会出现在你家门口,好吗?」
      苏文岳帮着谢澈收拾行李,嘱咐他要穿暖和点,又和他约好每天晚上视频。
      「嗯。」
      在展览那次后,谢澈又回了几次家,几乎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回来又要阴沉好几天,苏文岳才能把又冻回去的心再重新暖回来,他也不嫌麻烦,只求谢澈开心。
      其实苏文岳也不知道谢澈是不是会和他走一辈子的人,阻隔在两人之间的事有很多很多,苏文岳都可以不在乎,可他不知道谢澈可不可以,人生三十年的阅歷使他淡然处之,坦然面对,而谢澈的人生还有很长。
      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带错了孩子踏上这条不归路,或许在某个未来谢澈会遇见他命中註定的omega,而不是还一个大自己九岁的alpha被世人所不理解,也在某个突然清醒的半夜思考自己到底是多了个儿子还是多了个男朋友。
      但亲热时的心跳以及紧牵的手都在告诉苏文岳自己不要后悔当初的决定。
      本也就不是一个爱后悔的人,只想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看每一个未来的日升日落。
      那就好了。
      送谢澈回到谢母家门口,谢母刚刚好要出门,三个人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在门口相遇了。
      谢母多少猜到了自己的儿子和一个alpha整日腻在一起,不确定是不是在一起了,但是自从那次大吵之后,每次谢澈回家,身上都有一股很重的潮湿的木头信息素。
      等级强的令人从骨子里就不顺心。
      谢母表情凝重又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小的男人笑呵呵的朝自己弯腰问好,心里没生出什么好感,反而只有厌恶,更在看见谢澈看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些东西。
      说放心自己儿子和alpha混在一起也并不全然,只是相比较omega,alpha不能对alpha进行终身标记。
      但谢母对alpha向来一视同仁的讨厌。
      「你先回家,我出去买个菜就回来,不要乱跑。」
      谢母把谢澈和行李推进家门,一把锁上大门,又瞪了身后的苏文岳一眼,仰起脖颈扭头就走,不愿多谈。
      苏文岳感受得到身前的这个omega腺体肯定受过什么重伤,信息素十分薄弱,但确实不是一个弱等级的人,那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谢母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病态的情绪,但是苏文岳却无法替谢澈做些什么,曾经他看着谢澈脸上红紫的掌印,也询问谢澈要不要去申请保护令,而谢澈却回答。
      「可她只有我了。」
      谢澈是谢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谢母看着一天天成长的谢澈,透过他的脸看着自己过去最深爱现在最憎恨的人,可他也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是彼此这辈子的枷锁,生锈又脆弱的绑着两人,却无法挣脱。
      或许十几年真的太长了,早已不能逃离。
      那是名为亲情的爱,也是名为亲情的毒。
      「谢澈,你过来。」
      谢母回到家中,把菜篮往厨房一放就走到客厅中坐着。
      「怎么了。」
      谢澈坐在她对面,偌大的客厅,只有两个人却坐在最远的距离。
      「那个男人是谁?你连续好几个月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他还载你回家?」
      「他不是omega,您刚刚不也闻到了?不用这么紧张。」
      「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谢母右手扶着头,有些头疼的皱眉。
      「他是你朋友吗?还是…他是你的对象。」
      谢澈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母。
      「回答我!」
      谢母大声的吼向谢澈,像是眼前的人是多么不服从管教的孩子。
      「是,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已经谈一阵子了。」
      谢母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谢澈,她嘴巴张的开开的,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谢澈!他是个alpha啊!他大你几岁?」
      「八岁,我知道他是个alpha,一直都知道。」
      谢母歇斯底里的叫出声。
      「谢澈!你疯了吗!alpha!你到底是跟谁学的!是跟你爸一样丧心病狂了吗?」
      谢澈看着崩溃的谢母,只是冷冷的笑出声。
      「母亲,别这样,您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干嘛装出一副现在才发现的模样,我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您所希望的吗?您不愿意有omega被我标记,又不能接受我和普通的beta在一起,那我不就只能和alpha在一起了?您放心,就算我标记他了,过不了几天标记就消失了,不知道刚刚您有没有看见,他的脖子上有我的咬痕,但身体里的信息素已经散光了,如果您再仔细的闻闻,应该还是能闻见您最讨厌的山泉味,不过我想,您应该一点都不想靠近或者是去闻alpha身上的味道吧。」
      「别说了!别说了!你!回你的房间去!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谢母左手扶着桌角,整个人倒在地上,另一隻手摀住耳朵,彷彿听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一次次的喊着「别说了别说了」像魔怔似的重复这句话。
      谢澈也不想管谢母的行为,逕自走回自己房间里。
      他从没奢望能得到谢母的接受,只祈求谢母不要做出什么太疯癲的事去影响他的生活。
      谢澈能承受谢母发洩似的小打小骂,但出了这个房子,他就只是t大的商学生,摄影社的社员,薇晨咖啡厅的员工,其中一名家教老师,苏文岳的谢澈。
      而不是谢母的谢澈。
      所以,她绝对不能越界,只要跨过那扇厚重的木门,两个人就得是正常母子,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对母子一样正常。
      或许还是关係不太好的那种。